榮譽理學博士徐冠華教授講辭

 

今天，香港中文大學向我們頒授榮譽博士學位，深感榮幸和自豪，我謹代表各位獲授人，向香港中文大學同仁表達衷心地感謝。藉此機會，也向沈祖堯校長表示衷心地祝賀，祝他在擔負中文大學校長這一重任中取得成功。

 

香港中文大學成立四十七年，雖然和國內許多著名大學相比，還是一所年輕的大學，但取得的成就已經深受國內外教育界、科技界矚目。香港中文大學培育人才、開拓科研的寶貴經驗，是香港和內地共同的財富。香港和內地不僅在經濟發展方面有互補性，在教育、科技方面也是如此，特別是香港在教育、科技等方面的發展經驗，對內地具有很好的借鑒意義。

 

今天的中國，培育人才的意義更為突出、更為深遠。中國是一個人口大國，人口問題始終是我國社會可持續發展所面臨的重大問題，同時，龐大的人口也是一筆無可比擬的財富。上蒼給了人類巨大的恩惠，給了歐美廣闊的土地和豐富的資源，沙漠之下給了中東豐富的石油天然氣，上蒼給了中國什麼？我認為最大的恩惠就是13億人口，這是任何財富無法比擬的、最為珍貴的財富。如何把人口負擔轉變為人口資源？關鍵在於提高人口素質和人的創造力。當前，我國科技人力資源總量已達5,160萬人，研發人員達229萬人，分別居世界第一位和第二位；我國大學在校生總量已達2,000萬人，在校研究生總量近百萬人。中國龐大的科技人力資源，是任何國家無可比擬的、我國獨具的建設富強國家的最大優勢。因此，培養大批具有現代科技素養和進取精神的創新人才，把人口負擔轉化為人力資源，使中國成為真正意義上的人力資源強國，是中國現代化的希望之路。

 

世界科學史告訴我們，任何偉大的科學發現都是源於偉大的文化。歷史上四大文明古國的誕生，關鍵在於先進的人文社會科學孕育了深厚的文化底蘊。要發揮人力資源的潛力，就必須大力發揮人們的創造能力，大力倡導科學精神，建設創新文化。我相信，香港和內地在科學精神、創新文化的交流將有利於發揮中國傳統文化的潛力，有利於發揮中西方文化融合的潛力。我根據自己的親身感受，就我國應當提倡哪些科學精神談幾點看法。

 

一是要大力倡導勇於創新，敢為人先的精神。創新是科學研究最本質的涵義。任何科學上的發現和發明，不僅是一個認知過程，更是一個「飛躍」、「突變」的過程。只有敢於打破陳規、標新立異，才能獲得不為旁人所知的真知灼見。相反的，因循守舊、墨守成規都與創新無緣，更不可能達到理想的科學境界。特別是對於落後國家來說，如果沒有科學上的創新與突破，就難免步人後塵和受制於人。在這一方面，我們既要反對非理性的民族狂熱，更應摒棄低迷沉淪的民族自卑。五四時期的先人們都曾「別求新聲於異邦」，今天的中國人更應有足夠的自信心來迎接挑戰。實際上，科學研究所固有的非確定性以及當代科學前沿的新趨勢，都決定了我們完全不必妄自菲薄，而是應當破除迷信，大膽探索，在具有一定基礎和優勢的領域率先實現突破。

 

二是要大力倡導追求真理，寬容失敗的精神。科技事業的真諦在於追求真理。今天的科學春天，是布魯諾、居里夫人、愛因斯坦等無數科學家始終如一、執著追求、無私奉獻迎來的。不斷開放的環境，不斷更新的知識，要求我們必須永遠保持一個在真理面前人人平等的社會文化氛圍。一個平等參與、公平競爭的環境，對於我們國家的科技發展來說極為重要。無論是科技管理者還是科研人員，無論是大科學家還是剛剛步入科學殿堂的年青人，在討論科學問題上應當是完全平等的。當前，更應當強調給中青年科學家更多表達意見的機會，逐步營造一個平等競爭、推陳出新、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環境。同時我們還要看到，科學研究是一項風險性很大的事業，不可能只有成功沒有失敗。即使是那些所謂的失敗者，也為建構科學大廈做出了同樣難能可貴的貢獻。更多的寬容，必將孕育和催生出更多的創新成就。

 

三是要大力倡導鼓勵競爭，崇尚合作的精神。在科學發展中，競爭與合作是矛盾的統一體。沒有競爭，科學發展就失去了一個重要的原動力；同樣的，沒有合作，科學發展又會走入機械和僵化的末路。唯有形成競爭中的合作與合作中的競爭，才能保持強大的生機與活力。但在傳統觀念的深刻影響下，我國的科學發展既比較缺乏有序的、完全的競爭，又比較缺乏暢通的、協調的合作。一方面，受中庸思想的驅動，不願意冒險，也不願意承受失敗，缺乏挑戰權威的勇氣；另一方面，個人至上、小團體主義和部門利益時有滋長，造成研究機構、研究項目、研究人員之間的分散、重複和相互封閉。這種局面不僅與科學精神相悖，而且也為當今社會潮流所不容。

 

四是要大力倡導熱愛科學，淡泊名利的精神。重提熱愛科學的價值觀，並不是鼓勵人們呆在科學的象牙塔裏，不問世事，而是希望每一個邁入科學事業的殿堂的人，首先要以科技人員的身份要求自己，不忘對科學真、善、美的追求。因為只有把科學內化為我們精神的一部分，才能有產生科學思想的熱情和靈感。我們要鼓勵科技人員要有成就感，但要避免單純追求名利；我們鼓勵和支持有管理才能的科學家擔任領導幹部，但要避免「學而優則仕」的傾向。如果過於追逐名利，特別是對地位和利益的追求超過了對科學的追求，科學也就失去了本來的意義和價值。中國封建社會沿襲的官本位思想對科學精神建設的負面影響不可低估。它不僅是對科學內在價值和魅力的破壞，而且導致了急於求成、急功近利、短期行為等消極傾向。這是我們必須注意改進的。

 

女士們，先生們，中華文明源遠流長，文化的繁榮與起伏深刻影響著科技的發展，其中一些重大發現和發明深刻地影響了人類文明的進程，許多成就至今還令我們感慨和讚歎。正因為如此，我們有理由有充分的信心，我們能夠廣泛吸收各國的文化精髓，大力提倡科學精神，再造中國創新文化的輝煌。